编藤成器 探访棕绷老艺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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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州市区华盖山麓的横井巷短而狭窄,与瓦市菜场连通,每天清晨到午后总是熙熙攘攘。
11月的一天午后,棕绷老艺人徐启妹一如既往坐在店铺门口打盹。寒风吹起落叶,老徐连忙起身,把摆在门口的藤椅等收进屋子,看看天色,他微微叹气,立冬过后,棕绷生意愈加冷清了。
在那个摇蒲扇、坐藤椅、睡棕绷床的年代,不需要费劲吆喝,露天摆上的几件精致藤棕制品足以招徕生意。
而随着席梦思、沙发的流行,藤编家具和藤编艺人渐渐湮没在岁月风尘里,如今的横井巷里,这家温州为数不多的棕绷老店,仍努力继续着指尖的旋律……
老徐和老伴拉着装着棕绷床的板车去送货,最远的一趟曾步行三小时。
拉板车送货
笔记本上记录25年棕绷生意
“这个是送到新城的,那个是送到学院路的……”今年71岁的徐启妹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,上面记着近年来的生意。像这样的笔记本,他有10多本,记载着25年来在温州市区做过的棕绷生意。他说每一笔货都是夫妻二人亲自拉板车送的。最远的一趟他们走了三小时。
11月23日,老徐完成了一位客户的订单要去送货。当天傍晚,老徐和老伴施金花将棕绷床装上板车,夫妇俩沿着车来车往的江滨路出发。拉过一个拐角,他们席地而坐休息几分钟;转过一个坡度,再喝一口水……就这样,经过2个多小时的步行,他们来到市区新城一小区客户家。
一般的棕绷床长1.5米至2米,小区的电梯进不去,再高的楼层也得走楼梯搬运。“还好他家在4楼,搬上楼不怎么费劲。一张棕绷床现在市价2000多元,成本费就要1600元左右,如果雇车搬运,还要花70元。”施金花说:“我们身体都还不错,腿脚也方便、有力,就自己拉车省下这笔费用。”
纯手工制作
床上编织着1000多根藤条
徐启妹是瑞安人,年轻时跟着父辈学习编织蓑衣、斗笠,后来和妻子施金花一起学做棕绷、藤编,生意也从瑞安马屿做到了温州市区。30多年来,夫妇两人编制的藤椅、棕绷床数不胜数。
柔软的藤条在手艺人粗糙的指间跳跃,慢慢地编织成器。
横井巷棕绷店里,约20平方米的老屋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藤制家具,其中还有几张已经做好的棕绷床,看起来琳琅满目。“现在很少有人睡棕绷床了,来定做的大多是年纪大的或是颈椎、腰不好的人,h还有少数喜欢复古的年轻人来购买。”徐启妹总觉得,藤、棕编织的床比席梦思透气,睡着也相对舒适。
不善言辞的老徐,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来介绍制作棕绷的步骤。但他拿起工具便得心应手。
制作棕绷看上去如同织布,需将棕绳按对角线一一穿过棕绷架上的眼孔,再用力拉紧,经纬交错。制作棕绷是纯手工活,不像织布那样可以用机器代劳。
编好棕绳,还要在上面织上一层藤条。编制一个棕绷,需要4到5毫米宽的藤条1000多根,同样纵横交错织进时间和汗水,才可编出一张蜿蜒有致、舒展流畅的棕绷床。
“必须手工制作,不然棕绷睡过之后藤条会松成一团。” 徐启妹说,所编织的藤条是从印度等地进的货,生于热带的藤比起其他地方,质地更为坚韧。一边谈着往事,一边编织着棕绷,不一会儿,光秃秃的木头架子上,棕绳细细密密地绕出一张网来,棕绷床的雏形出来了,但老徐说,完成一张棕绷床,一般得需十天半月。
每位不同行业的手艺人,手上都留有各自的特点。徐启妹右手无名指上有几道凹痕,那是被刀劈伤的痕迹;而手掌上的老茧,是握切藤、编棕工具所留下的印记。
不同的制作工具,每一样在制作棕绷床的过程中都发挥重要作用。
一代人的回忆
退休时敲锣打鼓 送一张藤椅作礼物
除了棕绷床,藤椅也是一代人的回忆。家住市区晏公殿巷的老郑特别喜欢藤制品,他也是徐启妹的常客。老郑说,前不久在老房子清理以前用过的家具,发现家里的棕绷床已断了棕绳,就来找徐启妹修理;此外,还有退休时同事送来的藤椅,满满都是回忆。
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藤椅是一件上等的家具,也是一件“奢侈”的礼物。在机关单位里,许多人坐的也是藤椅。当有人光荣退休时,同事们便敲锣打鼓往他家送上一张藤椅当纪念礼物。
在徐启妹的记忆中,二三十年前的温州城里,棕绷生意是抢着做的买卖,瑞安、永嘉等地学做棕绷、藤椅的人非常多。在市区望江路、涨桥头一带,卖藤棕制品的店铺也很多。曾经棕绷艺人走街串巷吆喝着类似“磨剪刀”、“收旧货”的调子,也是城区里的一抹风景。
棕绷床
然而近5年内,市区棕绷艺人渐渐少了,有人转行做起了其他性价比更高的生意,有的棕绷艺人收不到徒弟。
“我以前很多亲戚朋友都是做棕绷的,现在他们条件好了,就不再做这行。可我们只会做棕绷藤编,也只能用双手继续维持生计。”徐启妹说。
在席梦思等横行的如今,他们是否还能靠这棕绷手艺维持生计?
或许,还有其他棕绷老艺人在坊间也像老徐一样努力地生存着,但他们也许就是最后的棕绷艺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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